那个叫“大明玉”的妈妈，她在群里说了一句话。

　　她说，“回不来孩子托付给你们”。

　　这句话，好像就是一个预告——不知道是什么意思，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说，但是事情就发生了。她们从江苏泰州来，三个妈妈，带着三个女儿，自己开车去玩。

　　她们要去九寨沟，还要去色达，一个看水，一个看天。是一场想了很久的旅行，有人还说过一句话，她们在聊天的时候说，“这辈子可能就来这一次了”。

　　这句话现在听起来，就像一根针。

　　家属们后来站在悬崖边上，那个地方有十米高。路边的护栏是断掉的，他们就在那里看，一直看，反复地看那个断掉的护栏。那几天雨下得大，路面被冲得很干净，车轮的印子，刹车的印子，什么都看不到了。

　　车子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。掉进了麻尔曲河。

　　河里的水，流得很快，很急。六个人，都在车里，一下子就被卷走了。事情发生了之后，过了两天，才找到了两个人，是两个孩子的身体。还有四个人，到现在还找不到，不知道去了哪里。

　　一个问题总是有人在问，让人心里放不下——

　　车里有驾驶员，副驾驶上也有人，她们如果没被水冲散开，为什么过了十天还没有一点消息？她们在哪里？她们发生了什么事？

　　四川西部的雨季，河水就像打开了门。搜救的人来了，他们用了水下机器人，让机器在河里走了三公里远，来来回回地扫描，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现。

　　天上有无人机。无人机在峡谷里飞，飞来飞去，也没有用。

　　这场寻找，就像人和天在对抗。

　　护栏那个地方，为什么会有一个缺口？下那么大的雨，开车进山，路上会是什么样子？出发前，为什么会有那种像告别一样的对话？一个一个的事情，想起来都让人喘不过气。

　　有常年在川西开车的人说，那边的路，弯很多，很多地方的护栏都没有用。一到下雨的季节，开车进山就很危险，开车像在开船。

　　但话又说回来，就算是一个开了很久车的人，碰到了那种情况——护栏是坏的，天上下着大雨，旁边就是悬崖，掉下去，能活下来的机会有多少？谁也说不准。

　　六个人，就这么没了。

　　她们的旅行计划，她们说过的话，她们的车子，她们的家……都停在了那个下雨天。

　　河水还在流，声音很大。

　　救援的人还在找，找那剩下的四个人——她们是两个妈妈，还有两个女儿。时间一天一天过去，十天了，还是没有音信。她们究竟在哪里？

　　不知道。

　　只知道那条河，还在不停地流。家属们还在岸边等。那句话，“回不来孩子托付给你们”，还在别人的手机里。那句“这辈子可能就来这一次了”，也成了真的。